故人叹-《此生此世,唯爱不悔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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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带着那含糊不清的一句低喃:“至少我会护住你,不会再失去……”
一道闪电划过夜空,暴雨倾盆声中,明容紧紧搂住况宁,手脚冰凉。
看着允帝的牌位,她禁不住想,死亡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,什么时候会轮到她?
许是那日在宫中染了风寒,明容回去后就一病不起,像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,毫不留情地予以回应。
再有半月就是她的十五岁生辰,她竟真要应了自己当年所说,无法活过那一天吗?
相府上下乱作一团,端木羽也从虎骑营赶回,衣不解带地守在明容床边。
明容时而昏睡时而清醒,醒来时就对老泪纵横的相爷笑:
“爷爷别哭,容儿只是去见爹爹了……”
或是望向端木羽,脸色苍白,嘴中呢喃着:“夫君,你别怪我,我其实一直幻想着,穿上凤冠霞帔嫁给你的模样,但我等不到那一天了……也好,终能还你自由了……”
端木羽整夜整夜地守在床边,明容说着胡话时,他就握紧她的手,窗外风声飒飒,竹影斑驳。
夜深人静时,只有刻入骨髓的寒。
在相府的一片惨淡中,朝中开始忙起了新皇的登基仪式,册后大典也在同时准备。
明雪来看过几次明容,匆匆来,匆匆去,倒是和端木羽说了些话,只是声音再娇柔,眼底也到底掩不住那即将母仪天下的欣喜。
端木羽将她送出门外,目视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,眸光清冷。
没过几天,一个不速之客“咚咚咚”,大力敲开了相府的后门——
竟是一身帝服的况宁,气喘吁吁,看起来像是正在宫中试新袍,千方百计溜出来的。
被带到端木羽面前时,他睫毛上还挂着雨水,端木羽颔首施礼后,挑眉道:
“殿下来看拙荆?”拙荆两字咬得极重,墨眸如许,早不是当年那个被人压在身下欺凌的少年。
况宁深深看了他一眼,许久,笑了:“不,我来找你。”
七
像做了好长一场梦,踩在海水中,浮浮沉沉。
明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不住道:“你别睡,你别睡我就娶你,让你穿大红的嫁衣,做东穆最漂亮的新娘……”
声音像从天边传来,她眼前模模糊糊闪过一张脸,她不管不顾地抓住那人的衣袖,强撑着如回光返照:“夫君,我不睡,你当真愿意娶我吗?”
那人一僵,弯眉笑开,氤氲了眼眸,将她搂入怀中,温柔哄道:“是,我娶你,骗人的喝凉水呛死……”
外头凄风苦雨,一道身影立在窗下,无甚表情,双手却不知不觉握紧了腰中剑。
十二月,新皇登基,帝号宁,百官朝贺。
相府也是一扫阴霾,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,阎王却没有收下明容,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。
她醒来后,对着端木羽虚弱一笑:“夫君,你说的话还算数吗?”
端木羽浑身微颤,一把抱住她,久久没有说话。
婚事这便开始筹办,却在新帝犒赏将士的庆功宴上,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。
烟花满天,觥筹交错间,宁帝一一封赏,却在赏到虎骑营端木少将时,少年起身而出,跪在御前,朗声开口:
“臣别无所求,惟愿解除与明家二小姐明容婚约,望圣上成全。”
此言一出,满堂哗然。
消息传到相府时,明容正在试喜服,脸上的笑容几乎瞬间凝固。
一夕之间,天翻地覆。
一道圣旨即刻抵达,明家二小姐的大婚照常举行,她依旧做她的新娘——
嫁的却不是端木羽,而是当今天子,新皇宁帝。
同表姐一起入宫,一封容妃,一封霜妃,原本定下的后位却是暂空。
而端木少将,因战功赫赫,人才出众,被破格升为飞翎将军,接管其兄长之职,赐将军府邸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,不仅朝堂大惊,街头巷尾更是议论纷纷,私下各种说法。
两位明家姑娘自是传奇得不可言说,那位飞翎将军,知道个中隐情的人都道,他是懂得投新帝所好,“卖妻求荣”,也有人说,这是新帝威逼利诱,堵人口实。
却没有人知道,与此同时,一身戎装的少年,跪拜在淮南王面前,咬牙切齿:
“夺妻之恨,屈迫之辱,不可不报!”
老谋深算的王爷摩挲着手中的铁球,眸光变幻万千,却盯着少年脖颈爆起的青筋,终是作出判断,舒展了眉目,搀扶起少年:
“老夫平生最敬少年英豪,有羽郎相助,如虎添翼。”
这一年,明容十五岁,况宁十七岁,端木羽二十岁。
内里波涛汹涌的东穆皇朝,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,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,这个道理,谁人不明白?
八
明容与端木羽在宫中再次相遇时,恍如隔世。
她蓦然想起,刚被迎娶入宫时,太后带着表姐来到她的夕和宫,气势浩荡地欲给她一个下马威。
她那时心如死灰,满脑子都是端木羽曾给她的允诺,哪还会计较那么多?
却是在紧要关头,况宁及时赶到,朝服都还未脱下,便径直走到她身前,扶起了她,转头看向脸色煞白的明雪,厉声喝道:
“同为新妇,该反思的是为何留不住丈夫,而不是去母后跟前嚼舌根,莫非是嫌朕没有将你的封号改成雀妃?同是一族的姐妹,又可曾对幼妹有过半点情意?”
一屋子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奴才,后一刻就在况宁的震慑下唯唯诺诺地撤了,太后临走前拂袖冷笑:“儿大不由娘,皇儿如今真叫哀家刮目相看。”
“母后过奖,孩儿不过青出于蓝。”况宁垂眸恭送,不愠不火。
而明容的身体也终是撑不下,天旋地转地倒在了况宁怀中,她眼前发花,抓住况宁的衣领,积压许久的情绪翻滚涌上,满脸是泪,哭得凄惶:
“你为何要悔婚?为何要骗我?你说要我做东穆最漂亮的新娘,我好不容易才挣了条命回来……”
早知这般结局,倒不如死在十五岁那个生辰。
纵然他二十岁时,她十五岁;他二十五岁时,她十五岁;他此后的人生繁花似锦,而她永远停留在十五岁,再不能参与……也好过现在得到希望后又被打下深渊的绝望,她漫漫的余生几乎望不到底。
一片撕心裂肺的痛楚中,是况宁紧紧抱住她,一声声唤着她,喉咙嘶哑,压抑到极点的悲恸:“小面团,小面团……”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
她回首看向他,泪眼朦胧中,况宁的轮廓模糊而生动。
这个幼时嬉皮笑脸的小太子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,长成了丰神俊朗的少年帝王,虽然他自小爱逗她戏弄她,却从不曾真正伤害过她,甚至在她沦为弃妇时,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迎娶她,保全她及相府的颜面。
这世上,还会有几人待她如此?
后花园里,明容与端木羽遥遥相望,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。
咫尺之隔,却已是天涯海角。
“为什么?”明容收回思绪,长睫轻颤,到底问出声了。
端木羽是与淮南王一道进宫来商议军情的,不料出了宝华殿,竟在这巧遇上了独自散心的明容。
相府一别,物是人非。
他按住剑,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平静:“还记得当年刚进相府,我一夜未眠,天亮时和你说的话吗?”
“我想当个大将军。”漆黑的眼眸定定望着明容,“我没骗你,我在我娘坟前立过血誓,我终有一日要扬眉吐气,堂堂正正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,风风光光做上端木家的主人。”
明容脸色苍白:“这不是借口,娶了我照样能够实现你的生平夙愿。”
端木羽涩然一笑:“抱歉,也许你不明白,没有人能和天子争……更何况,我想走捷径。”
一番话袒露得彻彻底底,明容再无话可说,身子轻晃间,她越过端木羽就要离去,却被一声叫住。
“等等,”端木羽深吸了口气,张了张嘴,终于开口:“他待你好吗?”
“无微不至,呵护倍加。”语调淡淡,再不起一丝波澜。
直到明容走出很远后,端木羽仍旧站在原地,若有所思地喃喃:“那就好……”
她没有看见,日头正好,阳光洒满了他全身,腰间佩剑的少年,眼角眉梢染着金边,依稀是那年她在相府初见时的模样。
回到寝宫时,况宁正喝得酩酊大醉,听内侍说是朝堂上淮南王又联合诸臣驳回了圣上的旨意,太后也派人传话,出声施压。
个个都欺他是少年天子,势单力薄,无所倚仗,处处刁难。
相府一脉也跟着衰落,地位大不如前,唯独明雪,仿佛一早就有预料,另辟蹊径,一门心思伺候着太后,站对了队伍,如今在太后的扶持下,声势如日中天,更有以淮南王为首的一众大臣雪花片似地上折,要求立霜妃为后。
诸多烦心事加在一起,怎不叫况宁近段时日天天来夕和殿,借酒消愁?
明容叹了口气,她不是没听说过,隐秘的宫闱辛闻中,太后入宫前曾是淮南王的情人,关系匪浅。
而况宁在先帝刚逝,还是太子的时候,就曾对她说过,冷哼哼的嘲讽,吓得她堵嘴都堵不来。
“她又不是我亲娘,一张脸把我父皇迷得神魂颠倒,最后还串通着着老情人把我父皇害死了,黄蜂尾后针也莫过如此,做个风骚狠毒的后宫妇人就算了,居然还野心勃勃想学人家当女皇,偏偏本太子就不遂她的意,才不去做她手里的傀儡皇帝!”
那些少年意气的话还响荡在耳畔,过往历历在目,明容看向榻上烂醉如泥的况宁,心疼不已。
而如今,这些是他想要的吗?
九
仿佛一夜之间,长乐侯勾结大渝,通敌卖国的消息就传遍了东穆,人心惶惶。
是淮南王在早朝上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奏了一状,私通的信件,安插的线人,种种搜集来的证据一一摆开。
长乐侯所有退路被彻底堵死,煞白了一张脸。
直到除冠扒服,被侍卫粗暴地拖下去时,他还在不甘心地嘶喊着:
“况殊,卸磨杀驴,过河拆桥,你狼子野心,不得好死……”
朝堂上,百官一时噤若寒蝉。
龙椅上的况宁微眯着眼,看不出是何神情,只对着志得意满的淮南王道:
“朕代黎民百姓谢过三皇叔,东穆的江山有三皇叔替朕把守,当无坚不摧,牢不可破。”
“臣之忠心,日月可昭。”淮南王目视况宁,笑得意味深长。
他左下方的端木羽垂首默然,只长睫微微颤了颤。
于是一场肃清异党的大洗盘就此开始。
追随长乐侯的一干党羽,抄家的抄家,流放的流放,长乐侯九族更是血染长街,人头悬于城楼上,以儆效尤。
一时间人人自危,想方设法撇清关系,生怕沾上“长乐”二字。
坊间私下都说,淮南王这一招敲山震虎,一举多得,不仅血洗了前行之路,更是把不听话的小皇帝给吓住了,叫他一下收了锐气,任由淮南王摆布。
而在这次清盘中,一个人脱颖而出,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,那就是圣上亲封的飞翎将军,端木羽。
淮南王请旨,由他带兵负责清除长乐侯的残余势力,审问其党羽,于是在接下来的抓捕中,人们看到了一个雷厉风行,铁腕手段的少年将军。
那是明容从不曾见过的端木羽,听闻他带兵抓了一家又一家,只要在淮南王提供的名单上,就无一幸免。
端木羽三个字瞬间席卷东穆,宗族皇亲闻风丧胆,他很快在众人口中赢得了玉面修罗之称。
当年在虎骑营欺压过他的几个世家子弟,被士兵从温柔乡里拖出来时,骇得屁滚尿流,个个蓬头散发,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,苦苦哀求,更有一个挣扎起身,鬼哭狼嚎地想冲出重围,结果却是——
一剑穿心,血溅长空。
端木羽面无表情地收剑回鞘,脸上沾了鲜血,剑眉星目似染了冰霜,当真像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,眸光蓦厉:
“再有违抗者,杀无赦!”
明容半夜从梦中惊醒,一身冷汗。
窗外星月无光,寒风肃杀。
树影斑驳间,再不是当年她曾和他相拥而眠,沐浴过的那轮清月。
明容终是坐不住了,悄悄拿了况宁的信物,披了斗篷,连夜出宫,去了一趟将军府。
管家把她带到端木羽面前时,她颤抖着身子几乎无法自持。
自从上次花园一见,他们再无牵扯,却没想到月下故人来,竟会是今时今日之场景。
亭中对坐,端木羽目光深邃,看得明容心跳如雷。
她脸色苍白,抿了抿唇后,到底颤声开口,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:
“那名单上……有相府吗?”
端木羽一怔,也不回答,只含糊不清地别过了头。
明容慌了,情急之下抓住端木羽的衣袖:“是不是有?是不是马上就会轮到相府?你是不是下一个就要抓我爷爷……”
几声急问下,还不待端木羽作答,明容已剧烈咳嗽起来,脸上潮红一片。
端木羽骤惊,霍然起身,一手轻拍明容后背为她顺气,一手从怀里掏出药瓶,倒出一粒瓷白的丹丸,以茶水混之喂明容咽下,动作迅敏而熟练,就像曾经做过的无数次一样。
“你别激动,太医说过,你情绪不可过于起伏,否则会发病的!”
声声急切中,等到明容稍许平复后,盯向端木羽手中的药瓶时,一阵失神。
端木羽此时也反应过来,赶紧缩回手,讪讪地收起药瓶,背过身呼吸急促。
而方才那片刻之间他流露出来的本能与情意,却叫明容心头一颤,仿佛看见了希望,又不管不顾地拉住端木羽,低喘着:
“求求你,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,放过相府,放过我爷爷……”
苦苦哀求中,端木羽不觉握紧双手,眸中痛楚一闪而过,终于,他回首搀扶住明容,却垂下眼睫不去看她,只涩声道:“我……尽力。”
得到这一句,明容已是欣慰万分,却听端木羽接着道,声音含了莫名的悲怆:
“我所做所行,无愧天地……夜深露重,你快回去吧。”
直到明容离开许久后,端木羽依旧站在月下。
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,这个白日里杀伐果决,叱咤风云的玉面修罗,此刻却在风中静静地伫立着,身影倍显寂寥。
他缓缓转眸看向明容之前坐过的地方,一点点伸出手,当作人还在般,小心翼翼,又饱含着无限珍视,闭了眼,轻轻虚抱住了空气。
就像当年他刚从战场回来,半夜发梦魇,她从身后轻轻环住他一样。
西风几时来,故人不再归。
有些事情,天知,地知,我知,他人知,唯她不知。
不过最好的,也确是她的一无所知。
十
将一干绊脚石清理完毕后,淮南王的火焰终究烧到了相府。
这一年,明容十八,况宁二十,端木羽二十三。
宫墙内外,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。
那边端木羽的军队气势浩荡地踏进相府,这边明容在夕和殿汗流浃背,叫得凄厉——
烛火摇曳中,她与况宁的第一个孩子要出生了!
她身子单薄,不易有孕,入宫这么长时间总算怀上了,喜讯刚传到相府时,把老相爷激动地又哭又笑,全无平时的威严肃然,旁人打趣,老小孩,老小孩,可不就是越老越像小孩吗?
群臣贺礼纷纷,所有奇珍异宝中,唯独飞翎将军端木羽送的最寒酸。
竟是自己亲手削的一把木剑,儿童把玩的大小,还不如外面市集上卖得精致。
明容见了,泪水却簌簌而下,不住摩挲着木剑上的刻字——
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。
那还是端木羽初进相府的时候,对她不理不问,只成天抱着他那把剑,被老相爷看到,一气之下叫管家收了他的剑,然后少年就郁卒了,回了房闷闷不乐。
她彼时正在窗边练字,一笔一划,很是认真,见端木羽气呼呼地回来,手里没了剑,便倏然明白过来。
她小心翼翼地开口,闲话家常般,含着讨好似的安抚,自顾自地向少年说起自己的愿望。
她从小就因为身子的原因,要乖乖待在府里养病,几乎不能出门,更别说出去远游,她多么渴望,有朝一日如果能撑一叶小舟,随波飘荡,飘到哪就在哪安家,住一段时日就继续飘荡,走遍天下,看遍各处的风景,那该有多好,也不算虚度此生了。
端木羽听了,静了半晌后,抬头望向她,一本正经:“你叫相爷放了我,我代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,如何?”
她一愣,自是做不了这个主,摇了摇头,慢吞吞地道:“要走也该带我一同走……”
转眼间,一时不察,竟已徐徐多年。
泪眼朦胧间,还是况宁拿走了木剑,将她搂入怀中,下巴抵着她的头顶,声音嘶哑:“小面团,你要当娘了,朕也要当爹了,你欢不欢喜?”
她重重地点头,回抱住况宁,斩断前尘往事,泪如雨下。
夕和殿,婴孩的啼哭划破夜空,在殿外守了半宿的况宁蓦然一颤,欣喜地难以自持,就在这时,内侍远远奔来,凑到他耳边,却欲言又止:
“老相爷……殁了。”
火光冲天的相爷府,飞翎将军当着淮南王的面,一剑穿透了三朝元老的明相,血溅当场。
明氏一脉悉数入狱,等候发落。
这盘棋行至今,淮南王的最后一步,是将、军。
身子晃了晃,况宁好半天才稳住心神,强更住声音:“知道了……莫告诉容妃。”
那个记忆中威严的老人,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教他各种道理,丝毫不顾忌他太子的身份,想骂就骂,甚至还做了一根七尺长的教鞭,郑重地交给教他念书的太傅,把他唬得闻声色变,后来一听说相爷进宫了,躲都躲不及。
但他其实很清楚,心里一直很清楚,这个不苟言笑,生性耿直的三朝元老,是有多么盼他成才,在他身上寄予了多么大的期望。
满朝之上,曾有文官戏言,若明相生为女子,以其古板程度,定是个忠贞不二的烈妇,生乃东穆之人,死是东穆之鬼。
但如今他真的死了,死得无声无息,尚还来不及抱一抱自己的重孙,见一见自己宠爱到大的小孙女。
一人生,一人死,风吹大殿,呜咽作响,长明灯摇曳不定。
况宁深吸了口气,眸中闪过一道精光,登位三年,步步为营,从无到有,殚精竭虑之下,蛰伏了这么长时间,终是到了最后一步——鹿死谁手,还未可知!
“传旨下去,立霜妃为后,择日册封。”
十一
无论怎样隐瞒,相府的消息还是走漏到了明容耳中。
是明雪来了趟夕和殿,啧啧同情地打量着明容,三言两语,刻薄至极,彻底击垮了尚被蒙在鼓中的明容。
除了明雪的母家几人,其余明氏宗亲皆关进了死牢,不日问斩。
行刑日期就定在册后大典的一月后,偌大相府说败就败,一夕凋零。
“即使皇上从不进我的寝宫又如何?即使妹妹诞下龙裔又如何?时移势易,皇后之位还不是我的?相府没了,最疼你的老家伙也死了,你拿什么和我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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